生态头条 这种能让欧洲不怕俄罗斯断供天然气的燃料可能要完了？

  自今年2月底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特别军事行动”以来，支持乌克兰的众多欧洲国家都纷纷选择对俄罗斯实施了经济制裁。而作为回击，俄罗斯也大大限制了对欧洲的天然气等一系列能源的供应。可这番你来我往，不仅直接引发国际能源价格飙升，更令欧洲陷入了天然气供应可能不足的风险之中，让欧洲人至少在今年冬天不得不面临一个难捱的局面。

  不过，网络上近日却有声音表示，欧洲实际上并不怕俄罗斯“断供”天然气，因为欧洲人其实还有一种相当廉价——而且还是“可再生”的“绿色”燃料，可以帮他们扛过寒冷的冬季。而且这种“可再生”燃料在欧洲的使用广泛程度，要远超于风电和太阳能发电。

  然而，这种对欧洲人过冬如此重要的燃料，如今却遭到了欧美多家主流大媒体的集体反对。

  说起来，这种所谓的“可再生”燃料，咱们其实每天一睁眼就基本上能见到，因为这种燃料本质上就是木头——只不过欧洲人用来燃烧的这种“木头”，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是将用在建筑等行业的木头剩余的边角料，比如伐木和木材加工时产生的木屑，通过压制而制成木质颗粒。

  根据推崇这种燃料的行业群体的说法，这种木质颗粒在燃料时产生的烟尘要比燃煤少“很多”，产生的热能却“十分好”，而且还是“废物利用”，价格低，又来源于“可再生”的树木，而且燃烧木质颗粒释放的碳本身就是自然界天然碳循环的一部分，会被新种植的树木所吸收，不会像化石能源产生的碳那样是直接破坏自然界的循环，所以可以称为一种“绿色”、“环保”和“可再生”能源。

  然而，就在最近这一个月里，这个似乎既能解决欧洲今冬的取暖问题，又能帮其实现“碳中和”目标的木质颗粒燃料，却遭到了包括英国BBC、美国《》和加拿大广播公司（CBC）在内的多家西方主流大媒体的集体“批斗”。

  其中，BBC和CBC就在10月以来集中对英国的Drax电力公司开炮，称这家靠燃烧木质颗粒发电的英国大型电站对这种燃料的需求，正在导致加拿大的原始森林遭到破坏，而且被砍伐的树木是被直接做成木质颗粒的，并不是该行业的支持者所说的材料只来自于伐木或木材加工时产生的木屑等边角料。

  《》在9月初刊登的一篇报道亦指出，尽管木质颗粒行业的支持者宣称砍掉的木头能重新被种上，但这仍然会导致森林的自然生态和物种多样性被破坏。该报还特别提到了罗马尼亚的森林生态因为生产木质颗粒而遭到破坏的例子，并同样指控当地的木质颗粒厂家是将整棵树用来制作木质颗粒，而并非使用所谓的边角料。

  这三家西方媒体的报道还不约而同地指出，木质颗粒实际上并不“绿色”，燃烧时也会释放出危害自然环境的有害于人体健康的物质。这些媒体采访的环保专家还称，木质颗粒实际上会释放出比石油乃至煤炭更多的碳排放，才能产出与这些化石能源相同的能量，而且新种下的树木要过很多年才能把眼下燃烧木质颗粒释放的碳中和掉，可地球已经等不了了。

  不过，虽然这些媒体的文章来势汹汹，但木质颗粒相关利益群体，乃至支持该行业的欧洲国家，倒也没有示弱。

  被BBC和CBC联合批斗的英国Drax电力公司就在自己的官网上直接刊登了一篇回应文章，一方面强调木质颗粒是联合国负责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问题的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认可的生物质能源，并表示公司和加拿大的合作是非常规范的，其使用的木质颗粒有80%是来自木屑等木材加工时的边角料，剩下的则是来自出于预防森林火灾或疾病等因素而被砍伐掉的树木；另一方面则指责相关媒体根本就没有和公司的人员进行接触，只单方面呈现了反对木质颗粒的“少数人”的声音。

  《福布斯》杂志报道，俄乌战争导致的欧洲能源紧张，带旺了另一个不起眼的小众产业：边角料和废弃木头加工成的木头颗粒。

  在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清晨，一片北美松树林正在被砍伐。作业现场就像一场经过精确编排的液压机器的芭蕾舞。钳子抓起500磅重、30英尺高的树干，通过修剪机和自动切割器，然后将几乎一样大小的原木堆放到平板卡车上，运到工厂切割成建筑板材。

  然后，机器爪子抓起收获物的残余部分：树枝、树肢和废料，然后把它们扔进敞篷自卸卡车，运往 Enviva公司经营的10家工厂之一。在那里进行砍伐、干燥、粉碎，然后压制成两英寸的木质颗粒。

  如果你能买到它们，你可以在后院烤架上烧这些颗粒。可惜你买不到了。Enviva公司的联合发起人兼首席执行官约翰·开普勒吹嘘道：“我们已卖完了”。

  今年早一点的时候，这家位于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的公司锁定了“先收后付”的合同，在未来15年内，以每吨250美元以上的价格向德国和其他欧洲客户出售数百万吨的颗粒燃料。现在这一创纪录的价格每吨能带来43美元的毛利率，比去年增长了14%。

  颗粒燃料工厂以前可能依赖俄罗斯的煤炭或天然气。在欧洲，天然气价格在两年内跃升了10倍，相当于每千立方英尺60美元，而美国是8.25美元。开普勒说：“现在是做颗粒燃料生意的最好时机”。

  虽然普京对乌克兰的入侵为Enviva公司带来了意外之财，但这并不是一夜之间的成功。50岁的开普勒花了15年时间，将其打造成世界上最大的工业级颗粒燃料生产商，年销售额达10亿美元，目前股票市值为46.5亿美元。

  这家公司在折旧和利息后仍有净亏损，但预计今年的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将增加一倍以上，达到2.5亿美元。开普勒的目标是在未来五年内再建十个工厂，使目前620万吨的颗粒年产量翻一番。

  许多环保主义者怀疑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替代品。事实上，燃烧木质颗粒比燃烧煤炭排放更多的二氧化碳。颗粒燃料被认为是绿色的，只是因为其生物质是可再生的。问题是什么？新种植的树木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来封存其前辈燃烧时释放的二氧化碳。

  气候变化专家、雷切尔·卡森委员会首席执行官罗伯特·穆西尔说：“降低大气中二氧化碳水平的最佳策略是保护和扩大森林，而不是破坏森林并将树木用作燃料”。

  居住在颗粒制造工厂附近的美国居民对其排放的烟雾怨声载道，专家这样认为燃烧木材对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灾难。

  在欧洲，这是实现可再次生产的能源目标的一种明智之举，但是要说服远在千里之外的丽莎·桑切斯（Lisa Sanchez），让她认为燃烧木屑是清洁能源的一种形式，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她家的花园尽头有一家大型德国颗粒制造厂，这座位于德克萨斯州东部Piney Woods森林地区的工厂大幅度的降低了她家乡的田园魅力。这家德国工厂每年能够生产578000吨木质颗粒，这些木质颗粒会穿越大西洋，以满足蒸蒸日上的当地市场。

  她说：“工厂噪音不大，比我想象的要更安静。但是不到一年，我的呼吸道慢慢的出现问题，而且一直生病。现在，我患上了哮喘，要常备紧急吸入器。”

  燃烧以木材为主的森林生物质能已被推广为一种更清洁，更有望替代煤和天然气的可再次生产的能源。像Enviva等美国公司已形成蒸蒸日上的木材出口产业，从2000年初的几乎零出口到2015年的460万吨出口量，几乎全部的产品都运往欧洲，取代当地的煤炭发电。

  木质颗粒行业声称其利用树枝和废木材，但环保组织表示，强有力的证据说明，在北卡罗莱纳和佛罗里达等州，大量有价值的、未开发的森林已经被砍伐，以满足持续不断的发展的木质颗粒行业。

  去年，英国研究人员年发现燃烧的木材对阻止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是一种“灾难”，因为老树在燃烧时会释放出大量的碳，植树造林也于事无补。即使重新种植树木，培养出一片可吸收此前碳排放的林区也需要长达100年的时间。运送木质颗粒到欧洲所需的燃料也是重要的排放源。

  作为美国环保局顾问委员会成员，生物地球化学家威廉·施莱辛格（William Schlesinger）说：“从理论上讲，这看起来不错，但实际上在很多情况下这是不可行的。”

  “当你砍掉现有树木进行焚烧时，二氧化碳立即排放到空气中。没有一点一个企业能确保他们能够重新植树造林来完全吸收这些二氧化碳。对于减缓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整个可再生林业是一场骗局。”

  不过施莱辛格补充说，如果管理和认证得当，燃烧木材的碳排放会比煤低，而且随着太阳能和风能逐步扩大发展，燃烧木材可以用作“桥梁燃料”。

  英国首席气候专家约翰·贝丁顿（John Beddington）教授认为，通过燃烧生物质能来阻止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的政策含有严重缺陷，这些缺陷可能会影响日后遏制全球变暖的举措。他警告称，依靠砍伐和燃烧树木取代化石燃料可能会带来极具危险性的影响。

  在供能方面，欧洲过去十年里增加了对可再次生产的能源的使用，其中约一半的增长来自生物质能燃烧。贝丁顿表示，不幸的是，如果这种增长继续下去，很快欧洲所需的燃烧木材就会不足，必须从其他大陆寻找资源。要么使用耕种用地种植，要么开采自然栖息地，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19世纪中叶，木材燃烧发展迅猛，甚至造成了西欧几乎无林地的局面。颇具讽刺的是，煤炭燃烧的兴起挽救了这一局面。研究人员表示，现在煤炭正在慢慢地淘汰，但它不应该成为大范围燃烧树木的借口。相反，我们该集中力量推动太阳能和风能项目和其他无害且可再次生产的能源的发展。